将军和中国代表团一行在费米的酒店住下。费米也非常希望能够和中国伙伴一起,把生意做成,从而把他的业务范围扩展到铁矿石领域。单就政府关系来说,费米建立的这条线不可能更好了:总统,副总统,矿业部长。
4月30日,在费米的安排下,科罗马总统的日程上有30分钟是会见中国代表团。这次中方的准备相当到位,礼物是经过事先调研后进行了有针对性的准备:印有毛主席语录的摆盘。非洲领导人嘴上说是自己是“毛主席的好学生”,后来的情况表明,他们对“礼物”的期待,根本不是这个。
科罗马总统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中国代表团一行,费米和将军夫妇一同参与。在长条形的办公桌上,除了一部电话,什么都没有。总统府也没有给客人准备饮用水,估计30分钟的见面就是这个“规格”。让人想起林彪,如果不想让来客长谈,就在一间连椅子都没有的房间站着“会见”。
科罗马很客气地欢迎中国客人,也特别欢迎中国来投资,他对中国改革开放的发展非常钦佩。正巧当时塞拉利昂驻中国大使回国述职,科罗马让大使一起参加了会见。随后科罗马说,具体的事情,请副总统和矿业部长来谈。总统微笑着说,他的副总统和矿业部长,都是矿业专家。
塞拉利昂矿业资源部长贾罗(Abubakarr W. Jalloh)是科罗马总统的政治盟友。在2002年的总统选举中,科罗马的副总统候选人搭档就是贾罗。他们在那次选举中败给了卡巴。贾罗毕业于首都弗里敦的弗拉湾学院(Fourah Bay College),这是1827年由英国人建立的大学,也是西非国家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他主修数学和物理,后来在伦敦的帝国学院获得地质和大气物理学硕士学位,在学院大学获得水文硕士学位,是塞拉利昂不多见的学者型的官员。在大学时代,他是毛泽东的崇拜者,直到成为部长,他都可以背诵不少毛主席语录。在这一点上,他和科罗马相似,他们都称自己是“毛主席的好学生”。
贾罗对科罗马一直鼎力支持,科罗马也认为贾罗是合适的矿业资源部长人选。在贾罗看来,塞拉利昂的矿业资源,几乎成了这个国家的祸根。“都是钻石惹的祸。”作为竞选承诺,科罗马和贾罗都承诺铲除腐败,让塞拉利昂的矿山为塞拉利昂人民造福。
贾罗在和中方进行的会谈中,比较全面地介绍了塞拉利昂铁矿石的现状,他特别详细地介绍了新近探明的唐克里里(Tonkelili)铁矿。在这个环节,一个非常重要的公司名字和非常重要的人名浮出水面:伦敦矿业公司(London Mining)和澳大利亚籍罗马尼亚裔商人提米斯(Vasile Frank Timis,1963,1,28-)。据贾罗介绍,伦敦矿业公司已经抢先一步获得了开采权,而公司的拥有人,就是提米斯。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似乎如果要谈塞拉利昂的铁矿业务,只能和伦敦矿业谈了,也就是说,必须和提米斯谈。
副总统山姆苏马纳(Samuel Sam-Sumana, 1962,4,7-)是塞拉利昂矿业的圈内人士,他曾经是联合钻石矿业公司(United Diamond Mining Company)的董事总经理,也曾经是总部在美国得克萨斯的矿业公司C-12 International 的非洲西部经理,负责这家公司在塞拉利昂、利比里亚和几内亚的运作。他的父亲是一位部落酋长,也是史蒂文斯总统的密友。山姆苏马纳早年留学美国,在佛罗里达的美国钻石切割和抛光学院(America Institution of Diamond Cutting and Polishing)获得毕业证书,并留学美国明尼阿波利斯的大都会州立大学。山姆苏玛纳与中国代表团的会面似乎更加是礼节性的,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东道主应有的热情。
高层会面下来之后,大家有些泄气。说撞到墙了吧,似乎没有。说没有撞墙吧,似乎推不动了。潜在的与塞拉利昂的合作,一下子变成了和澳大利亚籍罗马尼亚人名下的伦敦矿业公司的合作,如果有可能合作的话。将军是实干家,他提出,应该去唐克里里实地去看一下,看看什么状况,然后再回来和这些高官们继续探讨。开矿出身的费米完全同意这个意见,他马上安排行程前往250公里以外的唐克里里铁矿,同时开始研究伦敦矿业和提米斯的大致情况。
玩转塞拉利昂的罗马尼亚人
在塞拉利昂觊觎各种机会的罗马尼亚人提米斯,敏锐地嗅到了唐克里里发现大铁矿的诱人“味道”。早在2005年,也就是科罗马获胜的两年前,他通过自己的信托基金提米斯信托(Timis Trust)在百慕大群岛注册的提米斯钻石有限公司(Timis Diamond Corporation Limited),买下了塞拉利昂钻石公司(Sierra Leone Diamond Corp.)30%的股份,成立了非洲矿石公司(African Minerals)。唐克里里的铁矿的权益,都在塞拉利昂钻石公司的名下。由此,提米斯获得了唐克里里铁矿30%的权益。2007年8月16日,提米斯把这家钻石公司更名为非洲矿石公司(African Minerals)。当时他增持塞拉昂钻石公司的股份,总股比达到34.6% 。这就是将军一行到达塞拉利昂的时候,这个国家铁矿的基本情况。虽然塞拉利昂方面仍然是大股东,但一个国际大玩家的一只脚已经深深地踩了进去。不难想象,为了做成这一步,提米斯在方方面面需要下多大的“功夫” 。
提米斯的居住地是伦敦,在2008年4月,《星期日泰晤士报》估计他的身家有2.38亿美元,他在英国富豪榜上的排名为497位。罗马尼亚《资本》杂志在2006年把提米斯列在罗马尼亚富豪榜的第9位。
提米斯受的最高的教育,是在罗马尼亚的职业技术学校学习修理汽车。后来他以难民身份去了西澳大利亚帕斯。在澳大利亚期间,因为拥有并试图出售海洛因,被澳大利亚警方抓获,被罚款27,000澳元。他生意的起点,是在澳大利亚成立了运输公司,只有他一个人,一辆卡车,并在1986年破产。
提米斯在国际资本市场上是一个非议多多的大亨。他从一文不名,到潜心于能源资源领域,钻研国际资本市场,下功夫于政府高层关系,逐渐建立了自己的财富帝国。他和资源领域的“初恋”始于澳大利亚,他在澳大利亚注册的加布里埃尔资源公司(Gabriel Resources)在多伦多上市,提米斯挣到了第一桶金。从1992年开始,他不断地成立各种公司,在澳大利亚等地试图开采黄金,均未成功。
提米斯通过与罗马尼亚参议院经济委员会主席的儿子建立高层人脉关系,逐渐打开局面。1995年9月5日,罗马尼亚国有企业RAC宣布,在国际范围内寻找一家公司,合作在罗马尼亚开发贵金属。罗马尼亚第一大报《国家纪事报》(Jurnalul National)披露,根据他们手中的文件,提米斯创建的加布里埃尔公司在9月4日就已经和RAC签订了合作协议,提米斯拥有80%的权益。在与罗马尼亚政府的合作中,罗马尼亚矿业资源署(Agency of Mineral Resources)明确说,罗马尼亚国有企业在金银矿项目“罗西亚山”(Rosia Montana)与加布里埃尔的合作对国家不利。尽管如此,最终,议会还是投票支持了提米斯。罗马尼亚媒体称,提米斯有能力动用罗马尼亚国防部的力量,为他绘制所需要的地图。
提米斯通过加布里埃尔资源公司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经过澳大利亚方面的鉴定,提米斯送去的80吨来自罗马尼亚矿区的金矿石,品质不错。这使得这家公司的市值得以上升。他在罗马尼亚的金矿范围,从12平方公里扩展到超过40平方公里。罗西亚山项目的探明黄金储量为300吨,白银1600吨。该项目在罗马尼亚被叫停,提米斯能否最终获得他的“权益”,尚有变数。一旦兑现,他的财富还将暴涨。
敢于玩空手道、搞定高层关系,是成就提米斯的两大要素。1996年,他成立了帝王石油公司(Regal Petroleum)。提米斯以他认为合适的价格,买进在罗马尼亚、乌克兰、希腊和埃及的石油资产,然后再伦敦股票交易所的“替代投资市场”(Alternative Investment Market)上市。替代投资市场创立于1996年6月19日,旨在帮助规模较小的、能见度不高的公司成为公众公司,其相应的监管条款也比较宽松。中国的中小板于2005年6月7日开通,创业板(二板)2009年10月30日开通,其原则,与伦敦的替代投资市场相通。提米斯马上抓住机会,把帝王石油公司在替代投资市场上市。
帝王石油公司在伦敦的“创业板”上市了。2003年,公司7周岁的时候,提米斯兼并了希腊一家油田60%的股份。提米斯花钱的目的是为了挣钱。2005年4月底,一个震动投资界的消息出来了:这个希腊油田有重大发现,该油田是欧洲最大油田之一,储量可达10亿桶。这个“消息”让人激动得难以自持:油井出油压力之大,钻井平台都几乎承受不住。话语间,仿佛整个希腊都要被原油淹没。
这个消息,瞬间打造了伦敦创业板上的一个明星,帝王石油市值飙升到5亿英镑,美林证券等国际大鳄纷纷持有提米斯的股票。在大戏轰轰烈烈上演的时候,提米斯没有和董事局的任何人打招呼,金蝉脱壳,在5月4日签约卖掉自己的所有股份,辞去了公司CEO职务。6月接手出任公司董事局主席的英国前驻巴西大使皮特爵士(Sir Peter William Heap, 1935,4,13-)对提米斯的表现一脸错愕,他甚至直言,希望提米斯的做法是非法的,这样公司就可以追究他。后来确定的消息表明,希腊的油田每天流出量大约30桶,猫尿一般的量,根本不具备商业开采价值。消息出来后几个小时,帝王石油的股价跌去60%。对帝王石油公司的操作,是提米斯的一个“代表作”。由于帝王石油的崩盘,替代投资市场针对资源类公司的股票上市拟定了更为严格的监管规则;而提米斯则在欢快的击鼓传花过程中狂赚一笔愉快离场。
在2008年的塞拉利昂之行,将军一行驱车一路颠簸,去了250公里之外的唐克里里矿区做了现场考察,同时也考察了拟定中的出口码头。矿区入口处由提米斯的保安把守,原则上禁止通行。提米斯仍然玩他的拿手好戏:在资本市场上做概念、讲故事。这边厢根本没有开工,伦敦那边厢股票已经卖得热火朝天。码头的情况更是糟糕,破败不堪,想要达到可以使用的条件,相去甚远。
谈判和考察后的情况总结来说,就是中国投资者必须面对塞拉利昂政府和提米斯这两个方面,而不只是和塞拉利昂政府一方谈。考虑到塞拉利昂复杂的历史背景,考虑到提米斯这种资本市场超级玩家的“能力”,将军夫妇和这家中国公司共同做出的判断是,这个烫手山芋不仅仅烫手,真想吃的时候,还会烫嘴。费米也力主这个项目不宜介入。明智的选择是,再看看,争取看清楚,事缓则圆。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得出的结论,往往靠不住。作为论证阶段的共同参与者,费米慷慨地表示,他支付中国代表团在塞拉利昂境内的一切费用。将军一行的非洲使命,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了。
山钢集团进场
后来与塞拉利昂达成了铁矿石合作的,是大型国有企业山东钢铁集团。塞拉利昂也因此而在2013年成为全球第6大对中国铁矿石出口国,对中国的铁矿石出口,创造了塞拉利昂30%的国民总产值。2010年,伦敦替代投资市场宣布,唐克里里的铁矿石含铁29.9%,属于贫铁矿,但储备超过100亿吨。结论:唐克里里铁矿的质,很不理想;量,巨大。一位铝业专家告诉我,铝土矿提取氧化铝之后的废物叫赤泥,赤泥中的铁含量都超过30%。也就是说,如果唐克里里不是因为100亿吨的储量,单就品位来说,这种贫铁矿的价值相当低。富铁矿的铁含量,要超过50%。
2011年,当中国对铁矿石有巨大的需求的时候,国际铁矿石的市场价达到了每吨190美元。也就是这一年的8月,山钢决定在唐克里里铁矿投资15亿美元,买下了这个非洲矿业25%的股份。就商业运作来说,山钢更好的选择是,与塞拉利昂钻石公司谈判并购买塞拉利昂钻石公司的股份,而不应该去与提米斯打交道。假如当初山钢拿下塞拉利昂钻石公司25%的股份,那么山钢就可以在具体运作上与非洲矿业无关,后来的不利状况或许可以避免。不幸的是,山钢直接和提米斯打交道了。
这笔巨大的资金注入之后的3个月,非洲矿石公司开始开采并输出铁矿石。当时这是西非投资成功的案例。由于这笔生意,提米斯再次狂赚一笔,他的身价暴增到21亿美元,成为罗马尼亚首富。2012年6月,17万吨唐克里里铁矿石从佩佩尔港运抵山东。
2014年,国际铁矿石价格跌到70美元/吨,塞拉利昂爆发埃博拉病毒,加上提米斯在非洲矿石公司的高额债务违约1.67亿美元(债权方为渣打和花旗等银行),当年12月,提米斯决定唐克里里停产。非洲矿业是伦敦选择投资市场的上市公司,提米斯提出要破产退市。提米斯的想法很自然,因为他已经在这个平台上赚得盘满钵满。如果破产退市无人接盘,意味着山东钢铁投入的所有资金将付之东流。提米斯没有一丝一毫企业家的味道。
2015年4月,出于避免更大的亏损的考虑,山东钢铁出资 7.7亿美元,收购了非洲矿业提米斯手中75%的股份,并承接了全部债务。提米斯简直是躺着睡觉都发财。至此,非洲矿石公司成为山东钢铁集团旗下全资拥有的公司。走到这一步,山钢或许别无选择。5月,唐克里里重新开工。科罗马总统率领全体内阁部长出席复工仪式。中国驻塞拉利昂大使赵彦博(现任驻博茨瓦纳大使)致词说,山钢重组唐克里里铁矿股权,使一个原本经营不善濒临破产的项目恢复生机,极大地促进了中塞友好经贸合作,深化了两国的传统友谊。得到中国大使如此高度评价的项目,在中国驻塞拉利昂大使馆的官网上,在山钢集团的官网上,找不到任何痕迹。其实,经历了这么大的波折,终于把塞拉利昂铁矿拿到自己手里,应该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刚刚过去的4月7日,中国驻塞拉利昂大使胡张良看望了韩文涛,使馆官方网站的新闻中,称韩文涛是“山东在塞某企业(投资项目)员工”。在山钢集团的官方网站上,无论输入的关键词是“塞拉利昂”还是“韩文涛”,都没有任何结果。
2015年10月,山东省委第一专项巡视组巡视山钢,指出山钢集团在塞拉利昂项目上,论证不充分,决策不规范,导致投资失误,造成重大亏损。巡视组的这个结论是公允的。次年3月,山钢集团副董事长、党委副书记、唐克里里项目中方负责人崔某引咎辞职。11月,崔某辞去山钢集团总经理职务;董事长陈某同时辞职。2016年,兰州大学地质系毕业的崔某以“具有海外矿权收购经验”的身份,加入总部在青岛的民营企业中融新大集团,任总经理,成为该公司第三大个人持股者。该公司斥资55亿人民币收购秘鲁金铜钴铁多金属矿业。2018年初,崔某辞职离开。7月,中融新大旗下31亿债券崩盘。
2016年11月,山钢集团董事长候军和科罗马总统会面,告知山钢将追加在非洲矿业的投资。这个过程中,山钢付出了昂贵的学费。根据山东省17家省管一级国有企业2016年前3个季度的报表,山钢是唯一的亏损企业。好在企业完全由中方控制,未来企业逐步向好,应该是可以预期的。
2018年1月,中冶北方中标山钢唐克里里铁矿二期工程设计,年产量为1200万吨铁矿石。我的一位好朋友、某大型国有钢铁企业的高管的看法是,山钢集团勇于实践、勇于探索的精神应该肯定,战略本身没有大毛病;但是,在战术上,则暴露了一些瑕疵,这也许就是中国企业走出去必须要付的学费。
直到2019年,提米斯虽然把非洲矿业完全脱手了,但他仍然在塞拉利昂维持他的存在。他的夫人卡门(Carmen Timis)是这家公司董事局执行主席。这对夫妇在塞拉利昂捐资建造了慈善机构“卡门提米斯儿童中心”,对流离失所的塞拉利昂儿童提供援助。塞拉利昂专门为卡门创作了歌颂她的歌曲,称赞她为塞拉利昂的善心善举。她带去了巧克力和饼干,分发给孩子们。面对媒体,卡门无比谦卑,说她和丈夫为塞拉利昂人民做的贡献微不足道,等等。这堪称超低成本公关的范本。带着轻松的笑脸出现在塞拉利昂的孩子们面前,提米斯夫妇名利双收。
大国角力中的非洲
2008年12月,费米宣布退出民主变革人民运动。他在退党声明中说,他不是一个政客,他是一个希望看到国家成长的商人,但他表达了对党魁马尔加伊(Charles Margai)的失望。他说:“我最初在几内亚见到的马尔加伊,诚实,清廉,直率,有为人民而献身的精神。但今天的马尔加伊已经不是这样了。”费米为民主变革人民运动总共捐出53万3千美元。
欧洲国家和美国在非洲的根基非常深。这种历史的渊源,在后来的非洲进程中都在发生着作用。到任何一个地方去投资发展,必须对这个地方的历史演进有深刻的了解,作深入的分析研究,不能只是研究这个地方的经济地理,更要研究这个地方的历史 、政治、宗教、文化等多个维度,才有可能对是否前去投资、如何投资作出相对准确的判断。
在全球范围内,非洲的局势总体上是最不稳定的,西非地区国家尤甚。在利比里亚、塞拉利昂所在的西非,是所谓萨赫勒5国集团(G5 Sahel countries)。萨赫勒是非洲北部萨赫勒沙漠和中部苏丹草原之间的广阔地带。这5国包括有人类发展指数排名最低的尼日尔,国土面积126万平方公里,排名世界22位;其邻国马里国土面积124万平方公里,继续东进,乍得国土面积128万平方公里;最东边的毛里塔尼亚,国土面积103万平方公里,这4个国家各自都比尼日利亚的版图还要大;加上周边的布基纳法索,这5个国家中,乍得人口大约1400万,毛里塔尼亚人口400多万,另3个国家的人口都在2000万上下。这里是世界上极端穆斯林组织实施恐怖行动最为活跃的地区。
美国从全球战略考虑,五角大楼选择在利比里亚以东的4个大西洋沿岸国家,也是局势相对稳定的国家科特迪瓦、加纳、多哥和贝宁设立了后勤补给中心;美军也在本土佐治亚州的班宁堡(Fort Benning)和华盛顿的国防大学训练非洲国家的中高层军官。在非洲全境,美国常年维持了6000名现役军人(包括1200名快速反应部队成员)和1000名军方文职人员,主要任务是培训当地的军事人员。在问题比较突出的布基纳法索,美国承诺在2019和2020年向该国军方提供1亿美元的物资援助,包括车辆、装甲设备、无线电通信设备、夜视仪等。此外,特朗普政府也决定向萨赫勒五国提供超过2亿美元的军事援助。东西虽然是白给,非洲人民也不一定满意,比如,美国提供的4驱丰田巡洋舰SUV,在美国市场上都是SUV中价格靠上的,非洲人民认为这种车的装甲不够厚,不足以抵御恐怖分子铺设的地雷。要满足这个要求,只能是重型装甲车辆了。
曾经在非洲拥有多个殖民地国家的法国,截至2019年,在尼日尔、乍得和马里部署了4500名军人。美国承诺在必要时,对这个区域的安全提供空中打击力量,也就是空军的支持。捷克和波兰也积极参与了在这个地区训练当地的部队。
总之,广袤的非洲大陆有资源,有商机。但是,这里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面对和解决的。普遍的饥饿,教育的崩盘, 政府的腐败,是无法回避的灾难性的问题。加上极端穆斯林恐怖主义的问题,使得非洲投资,特别是到西非国家的投资,雪上加霜。
2014年,塞拉利昂发生埃博拉病毒疫情,其源头是几内亚的一个蝙蝠狩猎家庭。疫情很快从几内亚蔓延到利比里亚和塞拉利昂。为了躲避疫情,费米全家到了美国,在华盛顿地区临时住下。在这个期间,老友重逢叙旧,将军夫妇和费米、楚卡相见甚欢。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要想在非洲把国际合作的生意做成,要解决非洲历史发展中遗留下来的诸多问题,比埃博拉病毒所带来的挑战不知道大多少倍。
补白
光阴似箭。25年过去,当年随同父亲逃离塞拉利昂的童星丁一,后来品学兼优,在伯克利加州大学读完商科之后定居洛杉矶,就近在好莱坞打天下,现在已经是一位风姿绰约的演员兼制片人了。将军夫妇回到华盛顿,和他们的可爱的小女儿一起,享受着温暖的天伦之乐;后来他们再也没有去过非洲。
中国企业“走出去”,本意是互利互惠、资源互补、共同发展。到非洲小国去投资矿山,无论是对全球产业布局的调研,还是对这个国家方方面面的研究,都是相当艰巨的课题,因为投资款项巨大,几乎经不起哪怕只是一次的试错过程。这其中需要称职的领军人物,需要一批德才兼备、懂矿石业务、懂国际业务,特别是熟悉跨多个国家的国际业务的复合型专才。决定不做一件事,在企业的经营中,甚至比决定做一件事情更加重要。一位资深非洲研究专家这样评价山钢集团在塞拉利昂的投资:回顾过去,一是当时中国企业去非洲的人少,人脉不行,被中间人忽悠了,铁矿的品位不好,现在的成本肯定亏钱;二是山钢受制于中间人,走了弯路,吃了大亏;三是非洲矿产资源丰富,但中国对非洲了解太少,需要在各方面加强对非洲的研究和了解,包括利用高科技手段,搜集数据,自行勘测;同时,中国企业走出去要有自我保护意识,保护好自己的利益。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或许山东钢铁永远不会去碰那个叫塞拉利昂的国家,孔孟故里的山东人去面对那些曾经浴血钻石生意的枭雄们,甚至面对贩卖过毒品的变身国际资本大鳄,还需补一些课才行。如果山东钢铁不去塞拉利昂,韩文涛有可能会在济南家中安心等待妻子的归来……国家安排大型包机上只有韩文涛一名乘客,彰显的是国家的责任、大爱、关怀和实力;而回头看看中国企业“走出去”在非洲的艰难实践,代价似乎过大了。由于这是企业主动进行的实践,并非人家邀请去的,所以还怪不得谁,彷佛看到了自己表现不佳的孩子没有办法生气一样,只能默默地说:“亲生的,亲生的……”期待经由山钢集团兄弟们的努力,让唐克里里成为一个令人骄傲的名字。
生活就是生活,生活不能假设,时光也不能倒流。谨以本文沉痛悼念张静静女士。(下,全文完)
(2020年4月12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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