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刚过去的星期天,纽约的疫情仍然严重。静悄悄地发生了一件事,或许注意到的人不太多。哥伦比亚载旗航空公司Avianca(西班牙文“美洲大陆航空公司”的缩写)向纽约破产保护法院递交了破产保护申请。Avianca是拉美第二大航空公司(2012年智利航空LAN兼并了巴西航空TAM,新组建的LATAM是拉美第一大航空公司),我在拉美国家旅行时,经常有机会搭乘他们的航班。这家公司服务品质一般,但总体上比较准点,也比较干净,所以对他们的印象还不错。
Avianca申请破产保护,主因是受了新冠疫情的重创而导致的乘客锐减。原本美联航非常看好整体经济形势不错的拉美大区(委内瑞拉除外),故而试图重金打造和Avianca的合作。Avianca今年一季度应该偿还给美联航的贷款额,就有近7亿美元。由于Avianca申请的是破产保护,意味着管理方希望经过债务重组并在总体外部情况向好之后,这些债务都可以去还上。进入破产保护之后,原有的所有商务合作合约、条款都面临重新评估、考虑、商议,破产保护案件的审理可以拖上好几年。简而言之,这也是延缓还债的手段。对于债权人来说,债务人申请破产保护,比直接申请破产要好,毕竟收回债务的机会还在。
根据国际航空协会的最新估计,今年全球航空业客运人数将下降55%,航空业将减少收入3140亿美元。美联航已经靠美国政府接济的250亿美元给员工发工资并避免裁员,但这笔钱只够花到9月。Avianca整体债务有53亿美元,目前在靠货运和公司帐上的现金支撑;他们的估计是,未来12到18个月内很难出现转机;他们对2022年到来之前不抱什么希望。
在去年的12月5日,Avianca刚刚庆祝了公司成立的100周年。在中国的五四运动之年,哥伦比亚就开始启动航空业了。目前Avianca有102架飞机,包括13架波音787和8架空客330。航空业这种重资产的公司,一旦遇到天灾人祸,就会出现严重的“呼吸困难。
(本文作者在波哥大拍摄的Avianca航空公司班机。)
拉美经济有过他们的辉煌年代,阿根廷曾经也是令世人羡慕的国家。一个国家一旦走了下坡路,其国民的心态也会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几年前,我从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飞往委内瑞拉首都加拉加斯,全程差不多8个小时。我去办理登机,阿根廷航空(阿根廷的载旗航空公司)冷若冰霜的柜台女士毫无歉意地告诉我,这架大型空客340上的所有公务舱和头等舱座位,都被一个买家包了,我一个月之前已经付过钱的公务舱座位没有了,只能给我经济舱座位,外加200美元的抵用券,今后再买阿航的票的时候可以用。这个玩笑有点大。姑且不说飞机早上7点起飞,我几乎一夜没睡;这么长的航程,公务舱和普通舱票价之差,远远大于200美元。当年阿根廷庇隆将军夫人艾薇塔的形象美丽大方,她甚至代表丈夫出国访问,在国际上为阿根廷得到许多点赞机会。艾薇塔今安在?平心而论,柜台女士些微有些遗老遗少那种破落贵族缺少底气的简慢。
限于时间,我必须赶到委内瑞拉。于是上了飞机。由于太累,一入座便昏昏入睡。一睁开眼睛,发现供餐刚结束。我问一位身材短小精干长相酷似阿根廷球星马拉多纳的男乘,可否把我的餐食给我。这位男乘说:“因为你睡觉了,所以没有饭了。”航班是按照乘客人数再弹性增加一定数量的原则配餐的,于是我说:“每一位乘客都应该有一份饭的。”男乘的脸比办登机的女士的脸还臭,一脸的痛苦和不屑,同样没有任何歉意。我只好说:“我在世界上许多国家旅行,经历过许多航空公司,今天的这种经历还是第一次。“男乘大义凛然扬着脖子看着我说:”在这个世界上,你还会经历许多第一次。“铿锵有力,仿佛苏格拉底在教导学生。当时我就发了毒誓,今生今世可以吃阿根廷牛排,喝门多萨红酒,看梅西踢球,但不会再和阿航打交道。
哈佛商学院杰出的人力资源教授希尔(Linda Hill)曾经对我说,当你旅行的时候,要千方百计避开美国的航空公司,因为他们服务水准太差。当然,比之于著名的新加坡航空和阿联酋航空,美国的航空公司在服务方面确实不理想,所以美联航重金从瑞士请来一位高级副总裁,专门负责提升美联航的服务水准。阿根廷航空的问题,似乎已经超出了服务水准的范畴了,他们的基本观念有问题。
当旅行本身不是问题的时候,人们会强调服务水准,强调机上配餐,乃至于选择航空公司和飞机型号。而当新冠病毒让全球停摆的时候,大家发现,能够正常旅行本身,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种幸福,在今天看来这么奢侈。如今,和旅行相关的所有产业,从旅行软件业(Expedia,携程等)到航空公司,到酒店,到旅游业(如迪斯尼,电影院线),乃至于餐饮业,都面临着所有从业者有生以来最大的艰难和挑战。最终谁能活下来都不好说。
当新冠病毒过去,希望Avianca能够跨过眼前的艰难。如果在南美旅行,我可以放弃我的毒誓,再次搭乘阿根廷航空。到了那一天,大家都会说,我们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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